正在有情無思間




是有那麼一點憂鬱,一年又走到了盡頭。年復一年,硬是把人給過老了。

小時候老覺得時間是在爬行,好容易才盼到過年,如今時間就如同閃電,一眨眼就是好幾年。

為什麼它越過越快呢?我問兒子,他的答案倒挺數學化。他說:對於一歲的嬰兒而言,過一年就用了他一輩子的時間;兩歲的時候,過一年得等他半輩子;依此類推,一年,對一個四十歲的人來說,要比對一個二十歲的人快一倍;等活到七老八十,一年只是人生的七八十分之一,當然就感覺它過得越來越快了。

一分一秒,短暫片刻,時間好似並不存在,但相對於色身的變化,就無從迴避它那惘惘的威脅。當鏡子裏的容顔,殘酷地宣告:時間,它的確是無所不在時,時間的河,已經靜靜地流到了出海口,還眺不到彼岸那心的故鄉,只看見夕陽,正在西沉。

遠方的你,是否也有著傷逝時的急迫感?是否也和我一樣,總想做幾件讓自己稱意的事?這種念頭最近常常盤踞我的腦海,當它和過往的習慣相持不下的時候,我就不由得會想起蘇東坡的那句“老夫聊發少年狂”來狂想一番。想到自己從小到大,從來都只會做那種讓身邊的人放心的事﹐不曾做過什麼出格的事,臨老,若不做幾件不傷大雅的輕狂事,未免不平衡。可是想來想去想乏了腦袋還是沒想出怎麼狂法,難怪你要說我沒出息到了極點。

其實這些都不重要,到了這把年紀,明心見性常只是靈光乍現,那些默誦了不下千遍的經句,有時往往正像刻在骨子裏的執著,每次一拿來檢驗自己的念頭,總不免再一次肯定自身的愚鈍。或許每一個人都必須來回不斷,前後迂迴的透過行來證自己曾經信解不疑的信念吧﹗

這些天逐漸恢復正常的作息﹐每天去附近的小山坡爬山一小時﹐有時練練字﹐有時讀讀詩,一個人也好,有伴也好,總之不能想太多,很多的事往往都是自己的妄見,煩惱一波接一波,何時能了﹖最明智的決定就是學那種老神在在,等著看水怎麼流,再來想船怎麼走。

我不知道你那天在電子郵簡裏吞吐著想對我說什麼﹖若是煩惱,希望它已經被你拋到九霄雲外;若是值得分享的秘密,就將它用你的生花妙筆寫下來,寄過來;若已是言語兩忘,那就彼此在心上念著,默默等候下一回合美酒佳餚,舉箸傳觴的重聚吧。


2005/12/02